另一種美學 塗鴉&刺青 次文化藝術翻轉刻板印象|華視新聞雜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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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北市 / 黃筠婷 採訪/撰稿 梅志銓 攝影/剪輯

塗鴉藝術是一種街頭興起的文化,創作者可以透過塗鴉,展現創意抒發思想,不過這樣的藝術,過去卻常因為展現的方式、創作的地點,被認為是破壞市容甚至是違法的行為。隨著時代變遷以及合法塗鴉區的普及,有越來越多街頭塗鴉藝術家被看見。今天我們要帶大家看的,是一位投入塗鴉藝術20年的創作者DEBE,他將與我們分享塗鴉文化這些年是如何翻轉形象。而同樣被視為次文化的刺青,過去總被投以有色眼光,現在刺青也成為很多人記錄生命故事的方式。曾在國際賽場上,奪下金牌的刺青藝術家CHRIS,也要透過他筆下的視野,帶我們一窺刺青文化的轉變。

大手一揮,簡單色料將牆面染成一抹清新,在視覺藝術創作者DEBE手下,顏料彷彿有了靈魂,流動的線條鮮明的色塊,展現的是個人風格,更是日積月累的繪畫功力。視覺藝術創作者DEBE說:「我其實不是科班出身的,我完全沒有受過正規的美術教育,就是一切都是從街頭到街上畫,才開始有這些成績。我接觸塗鴉文化到現在,將近20年的時間了,一開始是因為高中的時候去熱舞社,然後接觸到Hip Pop,知道有塗鴉這種文化。因為小時候就喜歡畫圖,有學長就問我怎麼不拿噴漆畫圖,我就好像可以,然後就開始,他們就帶我去地下道畫,就畫到現在了。」

用創作說故事,街頭就是DEBE的畫布,一畫20年,也讓他被稱為,台灣塗鴉文化的先驅。不過啟蒙階段,DEBE的塗鴉創作,免不了帶著叛逆的因子。DEBE說:「它一直都是違法的,那我覺得,硬要把這個東西變非法,其實也不一定要這樣子,因為這本來就是這個文化,它因為可以跳脫體制,去做出一個藝術行為,我覺得就是它迷人的地方,好玩的地方就在這裡。」

街頭塗鴉,最早發跡於1960年代的紐約布朗克斯區,是當時黑人青年,抒發不平等對待的重要管道。充滿個人情緒的文字圖像,也被認為破壞了街景市容,甚至帶來髒亂,直到嘻哈文化興起,塗鴉才逐漸成為表達自我的藝術行為。而台灣一直到了1990年代才開始興起,發展得晚,更是一直到後期才開始被認同。

DEBE說:「以前看到塗鴉,大家可能會是去檢舉,但是現在大家看到塗鴉,可能是會想要停下來拍照,其實翻轉滿多的。我覺得慢慢越來越多的創作者,他們畫出來的東西,除了有基本的技術和風格之外,他們的東西,也越來越被大眾所接受,算是一個文化的發展到現在,我覺得還滿欣慰的地方,就大家已經把這個東西面向群眾了。」

DEBE說這是很多創作者,共同努力的結果,一路以來走在浪尖上的他特別有感。DEBE說:「我喜歡做這件事情,我不是為了要破壞,所以我就一直在精進自己的技術,想要把自己的創作呈現給大家看,這件事的行為上,我覺得我就是已經在翻轉大家,對於破壞這件事情。我不知道它算不算主流,因為對我來說,它一直是我的主流,很多人覺得它就是地下在玩,對啊,但我的生活每天就是在看這些東西。」

街頭起家,可以是文字也可以是形象,次文化走向主流,賦予塗鴉新的面貌。DEBE說:「在紐約發生的,那時候我接觸到單位的主辦時,他就跟我聊,他說我要畫的那一塊,是一個停車場,他說那個停車場以前很多毒販,非法的交易都會在那個停車場,因為那邊很暗。後來他就把那面牆,談下來做管理,開始越來越多塗鴉,後來那邊開始打燈變亮,犯罪率就降低了。像西門町以前也是,以前的電影公園也是,很多人去那邊吸毒很多無家者,整個做規劃之後,越來越多創作者,越來越多活動跟塗鴉,那邊的犯罪率也降低了。這些都是這個文化,給這個社會帶來實質的影響力。」

DEBE也在這些年當中,從叛逆的塗鴉客,變成各大企業知名品牌甚至是公家機關,邀請合作的藝術家。DEBE說:「這個大概是2003年9月完成的作品,主題是叫《水起》,為什麼會用水當主題,是因為我覺得,球場它的變化性非常高,跟水一樣它有很多種形態,它一直在變化。然後我想要用色塊,用很多不規則的切面,去呈現籃球場的豐富,夕陽的漸層的顏色,還有早上天空大氣的顏色,因為我覺得這兩段時間是人家說的魔幻時刻。」

受台北市府委託,DEBE首度嘗試地面塗鴉,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,將水起光影化作大地足跡。DEBE說:「我是第一次畫地板,就是有這樣的平面創作,畫在地面上跟畫平面上,給人的那個感覺完全是不一樣。因為我喜歡觀眾沉浸在我作品裡面的感覺,所以在看大家打球的時候,其實有點像是在我的世界裡面。」

DEBE筆下的世界,也在全球各地留下足跡,作品跨足北京倫敦紐約,夏威夷加州長灘等等國際城市。而這來自台灣的美學,正透過不同的形式,在世界各處被看見。

2019年羅馬國際刺青展,一名年輕人,在黑白大圖組以及彩色大圖組,分別抱回一金一銀獎項,他正是來自台灣的刺青藝術家,Chris梁凱皓。

刺青藝術家Chris Liang說:「我最開始2014、2015年的時候,我去台北的刺青店上班,那時候跟台北刺青店老闆去比賽,去澳洲雪梨墨爾本,看一看之後就覺得,其實世界上很多刺青相關的活動,其實是很國際的。回來之後想說我在台灣做,做得好像還可以,但是不知道自己在什麼樣的程度,所以就想,我是不是可以試著挑戰看看國外的舞台。我好像2016年還是2017年去荷蘭比,就是滿幸運的有一些成績回來,然後再繼續做,還是想要做一些不一樣的東西,所以2019年我們選擇去羅馬。」

國際上嶄露頭角,但其實Chris在台灣刺青圈深耕已久。Chris Liang說:「我做刺青大概12年,21歲大三的時候吧當學徒,應該是我畫了一張圖傳網路上,因緣際會被一個刺青師前輩看到,然後他那時候想收學徒,他就請我朋友問我說有沒有興趣。」

Chris Liang說:「我是美工科設計群,我小時候只有一個目的,就是我希望可以靠畫圖為生,最開始可能想當設計師,任何覺得可以用畫圖賺錢的方法,所以刺青有想過。只是當時真的會覺得不知道怎麼踏入,所以有這個機會就做,然後發現自己滿喜歡的,所以就一路做做做做到現在。」

從小就想著把畫畫當飯吃,如今的Chris真的做到了,但這把理想變成現實的過程,卻不容易。

Chris Liang說:「我剛入行的時候還是學生,有一個志願就是,我一定要翻轉大家對於刺青的負面印象。我一開始做這個的時候,其實是瞞著家人的,就是我偷問然後他們大發雷霆,我一開始真的很想要翻轉這件事,因為就覺得客觀來看,這就是一件把色料注入到皮下的事情,然後多了一個刺青,說真的不會有什麼改變,到底為什麼要這麼負面。他們(家人)現在超OK的,這也滿有趣的,接受你養得活自己,然後做得好像也不錯,然後這件事情可能跟社會風氣有點關係。」

家人從反對到支持,象徵的是刺青形象逐步翻轉。Chris Liang說:「客觀來看它是一件很有趣的事,那你要怎麼掛鉤到印象這件事情,因為你說反觀歷史,我們回到二戰的時候,刺青它可以是一個愛國的象徵。當然對我們亞洲國家來說,很多時候,它會跟比較負面的東西連接在一起。」

過去刺青往往跟幫派文化劃上等號,被投以有色眼光,刻板印象難以顛覆,如今刺青是展現自我,更多的是說故事。Chris Liang說:「刺青可以有很多原因,可以有很多理由,你可以為了好看,你可以為了紀念,你可以為了一段故事去做,所以它浪漫。你有各種方法可以去思考,要做什麼圖樣在身上,那當然它就是一個,不太可被抹滅的記號。」

也因為刺青的不可逆,Chris對自己的作品,總拿出最高標準。刺青藝術家Chris Liang說:「我當初就覺得,刺青是一件超級神聖的事情,就是我剛入行前,在研究刺青的時候,我覺得這個工作責任太大了吧,你要負責的是,客人們的皮膚一輩子的責任。這幾年都會碰到,他們帶了非常多照片,很厚一疊,我們光是在討論的時候,客人會哭得稀里嘩啦的,在最後這個過程,我會覺得我必須要把,他要的東西超越他想像的呈現給他,對所以我會說這個是個神聖的事情。」

Chris Liang說:「我常覺得刺青師,其實對社會沒有太多貢獻,就是我們做的東西,是超奢侈的事情。刺青是個超奢侈的動作,就是你要有餘裕,然後要自己是在一個好的狀態下,你才可以選擇做這件事情。當我們可以真的跟客人有互動,我得到客人的故事,然後他得到我的圖,然後且雙方是被療癒的,這是目前我覺得刺青裡面,我找到我覺得我喜歡的意義。」

透過自己筆下的視野,記錄人們的生命故事,Chris表示刺青對自己來說,既神聖又浪漫。對說故事的人來說,更是透過這一筆筆,細膩而深入的描繪找到知音。顧客黃先生說:「跟我當初想的不一樣,因為當初想的是想要找刺青師,結果找到一個藝術家。而且有時候我覺得滿妙的是,他會畫到一半卡關,但是我覺得卡到最後,他給我的圖卻是我真的想要的。」

Chris Liang說:「因為刺青它自由,你要說大家刻板印象,可能是比較偏傳統類的。但是現在大家小刺青非常多,或者是一些比較意識流的都好,說真的對我來講,它現在已經偏主流了。」

何謂主流,跳脫框架,藝術其實有很多可能,文化流動賦予創作更多形象,透過不一樣的視野,您也能看見另一種美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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